正经版:风起于青苹之末。
不正经版:人生如此短暂,生活如此操蛋,你是天空里的一片云,偶尔投影在我波心~
无风格版:lof主傻白甜。缩起来自萌的透明野生粉。不混圈不混圈不混圈,重要的事情说三遍。打tag纯属文库基本礼仪。如无特殊说明,一般不拆不逆。
AND:不是大大,也不是太太,是萍萍。
 
 

剑三·谢李·枕中记

这是答应投喂阿七的 @贫道七感 ,拖了这么久我终于灵光一闪,然而闪完了就没有然后了……

所以你到底喜欢有车版还是喜欢无车版?喜欢无车版我就去写个新结局……

 我些微修了修,加了一段进去,但是无车版……我不忍心让他俩到了只能牵个小手……嘤嘤嘤嘤……

 

谢云流的剑术,天下罕有对手。便是纯阳吕祖,亦说此子歧异颖慧,所逊唯有因年纪而沉淀的修为,假以时日,必是又一代剑术宗师。

若说谢云流慧极,李忘生则静极。此静极并非言谈举止,乃是无想无念,无愿无求。吕祖武学,除雕琢剑术外,亦追求养气修心,李忘生天然一段澄净道心,纵与谢云流相比,也自有独到之处。正因如此,平素谢云流略擅胜场,李忘生一招甚至说不上有什么招式的招式,谢云流也一直参不破。

这帝国正在它的鼎盛时日。寒食已过,斜风吹起太液池上满蓑涟漪,花萼楼外半城烟絮,沉香亭畔一脉国香,平康坊东千门绿杨。五陵少年紫缰白马,游春仕女红裙金钿,青帐帷幕之后,蛾眉横翠,皓腕凝雪,眼波与纤腰,歌喉与舞袖,暮春的游冶轻狂放浪。往往日暮人犹未归,帐前燃着篝火,松明火把照得乐游原上的云霞都成了赤色,直与一天星河相接。贵人去后,那一股奇异的香尘,经久也不散去。

谢云流曾跟着师父从那繁华中穿过,也曾自己走入那繁华再走出来。奢华不能震慑他,正如死亡不能震慑他。他并非被世间红尘万象所惑,也不是囿于朝堂权力熙攘争斗。谢云流见过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后与公主,她们想要重复女帝的荣光,却缺乏女帝的隐忍和刚毅。谢云流也见过了争权夺位的帝子与皇族,他们为了虚假的繁华投身于不可回头的死路,父子不像父子,兄弟不像兄弟。皇家以为他是得力的刀,而后又视他为以武犯禁的死士。重茂一直倚重他扶持自己再度崛起,直到他们割袍断义。权势是世上最充实也最虚无的东西,它轻易就令人失去了对自己的认知,飘飘然青云直上,却更轻易地把人从云端打落到尘埃里。九重御座坐落于无涯血海,望去如华山巅峰终年不化的积雪,沉默而冰冷。

谢云流在异乡的夜晚听过了嚎哭一般的东瀛宴乐。那乐曲无论如何也令他蹙眉,像是在喉间压着什么诡秘的心事。遣唐使带回了故国的衣饰、笔墨与诗篇,还带回了故乡的酒与故事。谢云流在雪夜珍而重之地启开一坛酒,在樱花的枯枝下独酌,这时他便记起华山的长空和松柏,李忘生喜欢独处,却不排斥师兄相陪。月与雪辉映着照在他身上,鹤氅如云似地翻涌,穿云冠挽起少年鸦羽样的发,令人肖想三千烦恼丝散落下来是何等山长水阔的缠绵。那时节谢云流总能听到悠远的乐声,那声音自遥远的岁月而来,在关雎的河流里唱过,在蒹葭的白露里唱过,在山鬼的薜萝里唱过。在月色与雪色中间,他师弟宁静的眼眸是可以看见的星子。师父没有几条戒律,他们偶尔悄悄一起喝酒。李忘生用不了多久就显出酒意,不复他平日沉静凝定的风神,露出独属于少年的憨然。

他初被师父捡回来时还只有一点点大,谢云流牵着他,跟在师父身后走过千山万水。他们遇见娶亲的队伍,红男绿女,喧闹热烈。他们也遇见送葬的队伍,帷幡招展,亲戚哀哭。在路上走得久了,仿佛自己也跟着历经了悲欢喜怒,生死离别。李忘生握紧他的手,如同担心他也会折下长亭外依依的垂柳,道一声珍重,在黄尘古道上渐行渐远。他少年的师兄也握紧了他的手,似一声未出口的放心。岁月从指缝间呼啸着流散,残阳把地上的影子铺陈得长而又长。那影子渐渐比了肩,孩子都长成了少年。

究竟为何投身红尘,谢云流已记不清了。出家并不能绝俗,化缘也化的是俗缘。如何一步步陷得深了,谢云流枉负一生聪明,也实在说不清楚。他由颖慧生出疏狂,傲骨之下看似无情,其实分明就容易为情所累。那个晚上没有月亮,李忘生从最初的错愕里回过神,立刻扑了上前,鹤氅的衣袖翼翅一样展开,唤着师兄。谢云流闭了闭眼睛,告诫自己做戏便要做得像,再睁开眼时,师兄弟从小拆熟的剑法,一招一招皆在咫尺方寸间展开,剑风飒飒,割着人尽是无形的伤痕。

师弟。他轻声说,你要让纯阳为我陪葬么。

他不知道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,究竟如何令人伤怀,只知道李忘生原本澄澈端严的剑意,突然便凌乱消散。他斜斜地刺出一剑,没有招式,甚至不像剑招,是他一直参不破的那一式,然而谢云流骤然发现,这一式不再拦得住他,再也拦不住他。

无想无念的一剑,终于破了。

他背负了欺师灭祖,叛逃正道的罪名,带着重茂冲破宫城内外诸多好手,又避开了武林众多追杀,一路辗转来到出海港口,重茂护得周全,他却略有伤痕。只待西风一起,扬帆远行,自此故国与罪名便尽皆抛在身后,他却满心想的是,不知何日才能重归华山,再见一见山巅的雪色与月色。

他在海浪的拍打声中拭着长剑,为了警戒夜间有人偷袭,已许久不得安睡。不知师父伤得怎么样了,不知师门是否安好,能不能逃过这一劫。剑锋割破了手指,血染得霜刃一片鲜红,他却浑然不觉,只默然对着半勾残月。不知道师弟这时在做什么?如果有酒就好了。

随后他看见李忘生。他的师弟站在他对面,头顶的海棠花谢尽了,落下来似一场无声的大雪。这也许是一场梦。

衣衫潮水一样从身上褪尽了。那身体颀长柔韧,腰肢峻拔,肤光肌理霜雪般清冷。亲吻如月色温凉。在多日颠沛流离与惶惶愤愤的心境里,这梦像是多年的花蕾,满载他幽暗的绮念与渴慕,不切实际却又不顾一切地盛开。从何时起他不再满足于目光的凝视与手指的触碰,不再试图以师兄弟的名义作茧自缚,他想要的究竟多么宏大,又多么渺小,若是可以,他宁愿在华山的山巅,永远与李忘生一起悄悄喝酒,他情愿用尽一世,就此清静度日,也不必令他知道自己的心情。然而梦中可以放纵,遑论是这样荒唐的梦境。

如果有一天我会死去,他在梦中对他的师弟说,我会魂归华山。到那时候,你可还愿意见到我?

他的师弟只是拥抱了他,在他耳边说,你不会死。谢云流不会死,他还有大把的年华不曾展开,无数伟业等待成就,不会死在这种时候,不会死在这里,因为这种缘由。

李忘生素来道心清静,谢云流疑心这是自己的心魔,借此机会生出诱惑,但他的确因此而笑,应了一声好。

异乡的人群里传唱着来自故国的诗篇。每一句都像描摹了他的梦境,谢云流侧过头,听着久违的乡音。

我有双海棠,中庭发新苗。岁寒蝶不至,花叶两相照。浮云蔽高岗,黄鹤鸣林臯。海水空摇碧,所思在远道。岁月忽淹及,思君令人老。

这一场数十年的春秋大梦。去国离乡,朱颜霜鬓,山河变幻,旧事风流云散,故人一别如雨。有什么不能放下,有什么放不下,皆是虚妄。

帝京仍旧是那个冠盖满路的帝京,大明宫九天阊阖,万国衣冠,重茂无一刻停过还都复辟的春秋大梦。江湖的风波永无休止,毁誉赞詈他都经历过无数,然而他们伤害不了谢云流。枭鸟得到了腐鼠,便抬头对鹓鶵说“走开”。那些皆不是他想要的。他背负的声名太多,一重重把他与过去隔得遥远。他想要的得不到,他不想要的席卷而来。谢云流不曾后悔,也从不疑惑。他唤重茂“师弟”,从开始唤到最后,但他从未混淆师弟与他的师弟,那是不一样的。

他记起师父讲过的故事。书生进了瓷枕的孔,发现里面也有一个王国。他在梦中中举,高官厚禄,娶妻生子,梦中过了那么久,也许是一生吧,醒来发现是一场梦。

天将明时,他依然舍不得放开这场梦。他的师弟长发散落,流水般披了一肩。他喃喃地说,这真是一场美梦,然而我就要醒了。

李忘生倾身向前,亲吻他的眉心,对他说,那么你便睡吧,师兄。

南华真人在梦里变成蝴蝶,究竟是蝴蝶入了人的梦,还是蝴蝶在梦境里幻化成了人。有人在山巅的雪色与月色中回首,依稀仍是少年模样。

一卷离骚一卷经,十年心事十年灯,芭蕉叶上听秋声。   欲哭不成翻强笑,遣愁无奈学忘情,误人枉自说聪明。
——吴藻·浣溪沙

 

12 Apr 2020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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