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经版:风起于青苹之末。
不正经版:人生如此短暂,生活如此操蛋,你是天空里的一片云,偶尔投影在我波心~
无风格版:lof主傻白甜。缩起来自萌的透明野生粉。不混圈不混圈不混圈,重要的事情说三遍。打tag纯属文库基本礼仪。如无特殊说明,一般不拆不逆。
AND:不是大大,也不是太太,是萍萍。
 
 

剑三·柳杨·千秋·55·清寒莹骨肝胆醒

这章拖了两个星期,我写写停停写写停停,没完没了的事情打断我读条。遥想当年用了一夜写完青陵台一万三千字的往事,我真是堕落了。嗯。


策划你好,策划再见。


以下正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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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节正多雨。山间的杏花谢了,落在溪水里,随着微风丝雨的涟漪一重重蜿蜒流去。日暮时尚存清寒,路随水转,韩非池望见水边人影,便唤了声“问之”,走上前笑道:“正要去请你。”

“青莲师父有事?”雨水落地,伤痛渐缓,杨青月面色已不似方前,回身问道。

韩非池与他见了礼:“我也不知所为何事,我们一同过去吧。”

赵宫商随侍杜甫入蜀,周宋随父料理江南道赋税事宜,张持事母扶柩返乡未归,崖牙留守门内,唯有凤息颜在此。因杨逸飞卧病,长歌门营地连日外松内紧,一应事务皆是杨青月代劳。李白本来与唐简相约,也到了五台山上,不放心小弟子,守在这里照料,青莲门下弟子不约而同围到了师父跟前,饮食起居都照料得妥妥帖帖,李白说了几次,皆不管用,只能祭出为师的派头,无事不要他们在跟前,连杨青月乍闻传唤也觉得诧异。

李白素性疏懒放旷,是最不耐烦拘礼的,为了见他们几个,特意遣凤息颜代师出迎。待看罢信笺,一时无人做声,只听窗前茶铫里溅溅水沸。

“在长安时,已听说高常侍谏过上皇了。”韩非池也代师奉客,因杨青月不饮茶,只斟了一盏白水,“看来不甚济事。”

杨青月低声称谢,复又接着他的话说:“这是上皇的推恩令——必不济事的。”

凤息颜也说:“无怪今上生疑,他自己得之不正,也便觉得人人都同他一样。国事倾颓至此,父子、兄弟犹不能相容,也真是彪炳史册的奇闻了。”

“我与达夫兄商议过了,此番便是知会你们。”

李白向两个弟子望着,果然听凤息颜说道:“师父,您分明就没打算先与我们商量,还拉来了问之,想他也在这里,我与霖雨不会过于抱怨。”

“此事凶险,”韩非池持同一论调,“有事本应以弟子服劳,您不该不与我们商量。”

李白反而笑起来:“痴儿——这个脓包迟早要破,不如趁早挑了它,免得酿成后患。便是达夫兄想去,旁人尚要掂量,他簪缨世家,皇恩浩荡,投到永王麾下,究竟真情假意。我赋闲多年,偶尔利欲熏心,想借这个东风,倒是顺理成章的事。”

“那也该我去,”韩非池依旧说,“向来都知道,我是久有青云之志的。”

“还是不一样的。”李白笑道,“年青人要顾惜前程。”他且笑且说,转头看看杨青月,“此事待自远好起来,再告诉他。”

杨青月默然点头,还是忍不住说:“话虽如此……这毕竟是可大可小的事,终究如何,逆料未定。……还请您三思。”

李白也微微颔首,示意明白他们几个的意思:“快刀斩乱麻。河北局势已是如此,张中丞在睢阳苦守,所为亦不过是不教胡马南下。快些稳住了江南局势,达夫也好回兵救援故里。”

“长安与子美先生分别前,先生再三叮嘱,要您善自珍重。”韩非池叹息说,“初时您也答应过了,如今却又反悔。”

“既如此,子美辗转出京,又为了什么?”李白一笑反问,“这一把老骨头,若真能换得江南数千里无事,难道还不值得?”

三个人都不说话。李白便终是笑叹起身,逐一抚过他们的发顶。

“痴儿,人哪里有不死的?革旧立新,才会越来越好。你可见过深山密林里倒下去的老树?倒下去了,身边的小树才会长出来,最终取代它——总是被一群老家伙占着位置,年轻人怎么伸得开手脚?”

他又笑道:“不必做此小儿女态。昔日燕丹送别荆轲,尚有歌乐,你们也该有所歌咏。这便是功课,待我归来交与我听。”


杨逸飞甫一好转,营地上下皆似透出了一口大气,登时松泛起来。他此番是旧伤新劳一起发作,长歌门又都是通医道的,自然知道几位医生所嘱“静养待复,切勿劳神,损伤了根本”至关利害,遂托付了高绛婷,务必看住他静养;另有李白临行前与他谈了许久,这医嘱居然奏了效。杨逸飞自小不曾这样清闲过,遂与高绛婷谈论此番搜集的民间曲谱。高绛婷是一听到他重病的消息,放下手中诸事即刻赶过来的,此时他这里局势稳定,就显得七秀那边事务繁忙起来,聊不到几句,时有弟子进来打断。杨逸飞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看她吩咐事情,哀叹:“……我的骨头都要长锈了。”

高绛婷知道他闲不住,待医生诊过脉,相送时低声多问了一两句,回身轻轻一笑:“我扶你去外面走走。”

杨逸飞尚在嘴硬:“……不用扶,我自己能走。”

他大病初起,一点力气也没有,还以为站起身就能如常走动,谁知腿脚都是软的,起得急了,几乎不曾扑在地上,幸好被高绛婷扶住了。高绛婷扶着他的手臂,看他站稳,才抿嘴笑道:“我看你还敢不敢夸口。”

“这还是我头一次生病。”杨逸飞也笑道,这才随她缓缓走出房门,连外面的天光都禁不住似的,微微眯起眼,把一只修长的手掌按在眉间,抬头向远处望了望,又深长地吐息了一两声。

“好天气。”他向高绛婷笑说。

高绛婷回以微笑。七秀小弟子步履轻盈地跑来同她说了些事情,又轻轻巧巧地跑走了,转身只见杨逸飞折了一两枝嫩柳,捋出两个嫩绿鹅黄的柳球,对她笑道:“四娘,别动。”

维扬一带,娘子们春日里髻上或戴一两朵桃杏花,或一二枚柳球,取春晖华艳,万物更新之意。高绛婷又自来不在意衣衫妆饰,唯爱天然。他们两个总角相识,这还是小时候玩儿的东西,每逢春天相见,杨逸飞必替她做几个柳球,要么折一两枝花。高绛婷微微低下头,杨逸飞替她拢起鬓边散发,绾在柳条上,插回发髻,左右略略端详:“好了。”

这时他才看见一边檐下,负手含笑立在那里的杨青月:“……阿兄。”

杨青月摇头示意他不必迎过来,从容笑道:“我要去霖雨那里。”略停了停又向高绛婷笑说:“此番多有劳烦高娘子,我代家中大人谢过。”

“不敢当。”高绛婷也敛衽还礼,答道:“大公子言重了。”

杨逸飞嗤地笑出声,刚要说话,高绛婷眸光流转,横了他一眼,他便闭上了嘴,犹在窃笑不止。杨青月不理会他,依旧温和说道:“你若不嫌弃,只管唤我一声‘阿兄’。”

“这话很对。”杨逸飞终是忍不住,快乐地插嘴,“阿兄早就嫌弃我不是一个妹妹了。”

高绛婷又瞪了他一眼,却对杨青月从容笑答:“如此,我僭易了。”

杨青月向杨逸飞叮嘱了一句:“莫要劳累。——不耐烦也忍着些,早些好起来好去做事情。”


他耽搁了这一会儿,韩非池等不得,已迎在路上,见了面只说:“我说一来一往,时间都耽搁了。下次我去见你。”

“自远起来遛跶,”杨青月笑笑,“是我耽搁了,下不为例。”

长歌门自有行事章程。杨青月虽然是代门主身份,除了以杨逸飞的笔迹代发门主令,并不以此自居。韩非池也知道他来或是己往,看似一样,实则意义不同,看了他一眼,遂说起正事。李白为了机密起见,仅以家书名义,与他送了信来,言辞甚简短,提及永王麾下,南人不甚知晓河北局势,担忧粟麦不合口。杨青月读信时,门内弟子又送进来新到的消息,韩非池一见之下,不由得站起身来——张巡亦是长歌门人,自有门内的传讯方式,那正是自睢阳发出的檄文,杨青月也立起来随他一起看。

“……兵法云,兵不在多而在精,将不在勇而在谋。贼逆骄狂则无智,诸臣同心则谋广。如此,贼乃乌合之众,多而不足惧也。故传令此檄,以诸郡、县,欲从王事而讨伐胡逆者,共立勤王之勋,无废两宫之命,转祸为福,同指河山。”

韩非池低声读罢,却叹了一声。杨青月自他手中拿过,再看了一遍,听他说:“此事不能成。”

“愿闻其详。”杨青月掩下信笺,静静回答。

韩非池冷笑:“反贼原本就该被扼死在河北,潼关为什么失陷,如今局面成了什么样子?诸镇节度使,无事时逢迎皇家,有事时唯求自保,上皇入蜀,今上灵武即位,他们勤王的兵马,都勤去了哪里?”

他是词锋犀利的人,但职责所在,亦是稳重的人,此时斗室内数步来回,走得袍襟猎猎作响:“巡自微末擢拔至此,今上哪里是表彰他的忠义,这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烧!他是护佑黎民的心意,只怕别人当他是搅乱朝局的风云。孤城困守,贼无退意,是故有此一檄;难道他就没有给别处守将去过信,求过援么?若有回应,内外夹击困势早就解了,又何至于有此一檄?睢阳苦守至今,你看看淮左局势,彭城、寿春,可有丝毫出兵的动向?你再看看江左局势,永王拥兵不前,难道是这些日子方露的端倪?国难当头,这些人不思民生社稷就罢了,个个都想捂紧了自己利益,分一杯羹,人之私欲,乃至于此,也真是咄咄怪事!”

“人岂无私心?”杨青月微微笑了笑,“坐得越高,所见便都不是常人所能见的。而自己的利益难舍,一念之间,选的路不同,这倒是常见的事。”

韩非池顿了顿,叹息道:“社稷者,万民之社稷;宗庙者,天子之宗祀。此中诸事便皆与他们无关,唯有眼前城池兵马,库中珠玉财帛,堂前鼎食归燕,是目之所见,心之所思,要舍弃便觉得自己成了傻子。不要说天潢贵胄,郡望豪门,平民百姓之家,为了布缕柴薪闹得拆家毁灶,甚至于亲人陌路,至死不相往来的。”

杨青月一笑,提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,指给他看:“无外于此,你莫非见得少么?”

韩非池摇头笑叹:“为此蝇营狗苟,难道还有什么趣味?”

“人各有志。”杨青月也笑叹,“青莲师父都出山去了,不如想想如今我辈还有何可为。”

韩非池当真思索起来。他执掌天道轩多年,于杨逸飞是一大臂助,庶务练达,颇有痛切之策。他一边说,杨青月一边写,写罢揭起来与他看,笑说:“便是这个条陈了。我们几个议它一议,再送回去给阿爹过目。若有可行的,不妨先据此做着,或请他们上疏陈事,也算民意可用了。”

他说着吩咐门内弟子:“劳烦你,去请凤教习。”

韩非池先看看条陈,复又盯着杨青月先写下的“钱权名利”四个字,突然笑道:“问之——你方才说人皆有私心。我自知有私心,不能免俗,——你的私心却是什么?”

杨青月未料他有此一问,从容笑道:“霖雨,你我如今算得是奔波患难的交情,你想问什么就问,不必这么拐弯抹角。”

“我知你无意于争斗权势,否则不会特意与我搭档同行。”韩非池也笑说,“论到在你面前不拘束身份,恐怕我是头一个。你借我当个掩护,我能猜得到。”

杨青月笑道:“越发拐弯抹角了。”

“底下的人有时难免妄加揣测,猜度上意,站队划派,你不想在门内架起分立之势,这我也猜得到。”韩非池摆手示意他听完,“然你心内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么?要不要试一试,听听我的箫?”

杨青月看人时,很少眼波睥睨,总是转过头来,端端正正与人对视。那眼眸又不带水光,黝黯如铁,少有人经得住他一眼,韩非池略垂了垂眼光,转而去看枝头的花朵。那花是山间野李,开得正好,清寒莹骨,雪样的肝胆。

“怎么会没有想法,”杨青月缓缓笑道,“初时我懂了些事,偶尔会想,为什么偏偏是我。”

韩非池微微颔首,听他继续说下去。

“后来我便想通了。我是谁,由不得我自己做主。然而走什么样的路,却是由自己决定的。我没走出来,那就罢了。如今我走出来了,又岂能再自困?”杨青月遥望远山微云,含笑问,“倒是霖雨兄啊,你可曾想过,你的箫音你自己听到了,结果如何?”

韩非池被他这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设想难倒了,面上不觉带了困惑之色。杨青月忍俊不禁,纵声大笑起来。

“你敢拿我试试,就小心点。自上次你同羽子起内讧,我倒是许久没见你出手了,的确可以试试。”

“岂敢岂敢。”韩非池也笑道,“我从前总觉得凤班声老神在在,如今才知道,论起识人的眼光,容人的器量,我还比她差得远。”

“吾生也有涯而学也无涯,”杨青月眼中笑意犹存,谈笑间凤息颜也已行至门前,“修身自省,什么时候也不迟。”


24 Apr 2021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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