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经版:风起于青苹之末。
不正经版:人生如此短暂,生活如此操蛋,你是天空里的一片云,偶尔投影在我波心~
无风格版:lof主傻白甜。缩起来自萌的透明野生粉。不混圈不混圈不混圈,重要的事情说三遍。打tag纯属文库基本礼仪。如无特殊说明,一般不拆不逆。
AND:不是大大,也不是太太,是萍萍。
 
 

剑三·柳杨·千秋·56·欲渡黄河冰塞川

我到底怎么把一篇同人写成历史小说的。并且不知所云,离题万里,毫无主题,无聊透顶。还从荷花淀派转成了山药蛋派。

不管了,加油结文才是正事儿。

策划你好,策划再见。

还是把鲍参军换成我男神吧,一样都是行路难。22-04-30自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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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场大风刮到半夜才止息。云没有散去,只在暗色天幕下岩岩地移动,偶然露出一两点星子。山河表里,峰峦如聚,黄河却正值枯水,河面微明,水流不急,河边大片芦苇,露着沙滩,结了一汪一汪微红的薄冰。自河北岸望去,还能看见照例点起来传讯的烽火未亮,四野倶寂,唯有渡河的橹声,与叛军长槊偶尔流溢的一点锋芒。


此地供奉四爪金龙为河神,河边便有一座四爪大王庙,早就破败不堪了。那庙门是半开半掩,不见香火,衰朽的香灰味道中,隐隐带了血腥气味。门轴只吱呀一响,香案前立刻发出一声低低的叱问:“谁?——”


“……是我。”柳惊涛晃亮了火折子,却似被亮光晃了眼睛,微微一侧头。李瑟浑身是血,鹦哥绿锦袍板结成了黑色,肚腹间一道巨大的伤口,自己用袍襟兜了肠子,半倚半躺靠在香案上,手里还握着弯刀。火折子随即就熄了,柳惊涛把水囊送到他唇边,李瑟嘴唇蠕动,水却全沿着唇角溢了下去。方才那一声已经是强弩之末。


“伯源。……林四呢?”


“林四轻功不行,”柳惊涛浸湿了布巾替他擦着脸上的灰土与血迹,“我没让他来这么深,他往东边去了,一会儿能过来。”


李瑟略合了合眼,他已不能点头:“你们没事?”


“……没大事。”初渡河结阵,叛军伏兵掩杀而来,他们三个就被冲散了。天昏地暗的风。幸而柳惊涛还算熟悉地势,摸索着向东拼杀一路,途中遇到了林世宏。两个人趁夜特意潜回来探探情况,天幸又这样找到了李瑟。“你先不要说话。”


李瑟没听他的,只是气息越来越短促,声音也越来越低:“你们,什么打算?”


“有十来个人。”柳惊涛沉声说,“他们打算去平原投颜太守,我就带他们去。打算回家的,也已经走了。”


李瑟又合了合眼,这次时间略长,才再睁开。


“刀给林四。”他轻声说,“给他防身用。……你功夫好……用不着,这样的刀。”


“……好。”柳惊涛低声应道,又说,“放心。”


“趁天没亮,你们早些走。……”李瑟停了许久,嘴唇微微一动,柳惊涛穷极耳力,才勉强听出那说的是什么。


“……回去吧。”


那氲红气息仿佛还在黑暗里袅袅地盘旋不散。


天亮得晚。云层积厚,正酝酿着一场大雪。林世宏找过来,柳惊涛已找了断戟残刀,在芦苇荡的沙土里挖好了坑。两个人都默不作声,李瑟惨白的面孔渐渐淹没在一把接着一把撒下来的白沙之下。林世宏坐在那新起的小土丘前,柳惊涛也只站在他身后,两个人都许久没有动,许久后才觉得脸上一凉。


下雪了。


“走吧。”柳惊涛最后低声说,“下雪就留下脚印了。”


林世宏点点头,跟他走出几步,却又回过身,望着那座小小的土包。


“……李瑟,”他轻声说,“……归家路远,你——”他微微哽住了,顿了几下,才能继续说完,“千万别走错了路。”


他们两个都刻意避开了对方的目光,一前一后,沿着无穷尽一样的苇荡,快步走去。



天气渐渐转暖。前次宿在荒村,大家寻了柴灶,烧雪化水,林世宏实在口渴得厉害,等不及水沸,急着喝了一杓井中生水,便染了病。起初不过微有腹痛,他还不知道,支撑着随大家前行,渐渐越来越重,几天下来人就脱了形。然而一路所见尽是萧疏荒野,田地荒芜,偶尔才能看见稀稀疏疏的绿色,才知道此处尚有人家,更不用说求医问药。出了太行山,实在一步也难走了,恰遇到个破驿站,仿佛还有人烟,院子里有一对小兄妹。柳惊涛拆了随身麒麟绣囊上最后一粒坠脚的珠子,拿给他们。


“你家大人呢?”他轻声问,“——家里还有旁人么?——能不能借用锅灶,给病人烧些水?”


小郎子默不作声地领他们到院里土灶边上去。小娘子身形轻巧,一眨眼已不见了人影。这地方围墙倾颓,门窗都没了。侧厢地下一堆乱草,林世宏烧得滚烫,挣扎着歪下去就没了知觉。大家烧水的烧水,余下的都出去觅食,只见那小娘子捧着一把野草叶回来,身后还跟着个大人。


“是这位郎君病了?”他未到近前便问,柳惊涛闻言回首,那人却吃了一惊,“……大庄主?”


离家以来,这称呼许久未听过了。柳惊涛依稀觉得他面熟,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。


“不敢动问——足下何时……”


“大庄主是贵人多忘事,”驿丞笑着接口说道,“当初你与另一位杨郎君行至此处,匆匆一面之缘,可还记得当年的山匪?”


柳惊涛记起往事,不禁也笑起来:“实在惭愧,当年承蒙款待,想不到如今又见面了。想必这就是令郎与令爱?”


“不,别家孤儿孤女……偌大的村落,现如今就剩我们三个了。”驿丞没有多说什么,近前看了看林世宏。他脸上已烧出了一片一片玫瑰色疹斑,驿丞看了就脱口而出:“这是伤寒。”


小娘子刚刚将采来的野草在水里煮了,用一只缺了口的粗陶大碗盛着,小心地捧到这边来。驿丞在门边嘱咐她:“阿小莫要进来。”


“我没事。”柳惊涛转手接过,“小时候得过。”


驿丞叹息着对他说:“若是从前,这病还能有药治……自从霸刀与长歌的商队来这里,咱们这里的药材也都种得不坏。”


“如今呢?”柳惊涛望望屋外一片枯草衰杨,轻声问。


对方惨然摇摇头。


“先是反贼征了药材,又抓了逃不及的人去。没些天又来了一路官军,征不到粮食财帛,便说村里人是反贼,又杀了一波。没死的要么被征走了,要么就逃难去了……我这条腿瘸了,没人要,又有些烧水煮羹的用处,故而留了一命。这两个孩子,爹死了,娘又被掳走,去投亲吧,谁知家里亲戚六荐早死绝了,只好又回来……”他低头看了看碗里莹绿的汁液,勉强笑道,“我可真是老了,啰哩啰嗦说个没完,让你见笑了。咱们来灌他喝这一碗药,若能退了烧,也许还有救。”


林世宏的病并没有好转,过了一夜,连身上都泛起了疹斑。此处实在荒芜缺食,柳惊涛便说:“这几个弟兄,我们一起从潼关回来的。他们路不熟,劳烦你带他们一程,送去平原颜太守那里——我守着林四,在这里耽搁一两天,等他好了立即就来。”后一句却是对旁人讲的。


驿丞想了想,只说:“也对。这里实在是供不得你们耽搁,好在此去平原已不远,早些动身,明天夜里就能到了。阿大,”他唤着那小郎子说,“你识得路,便送这几位叔伯去平原。到了就跟他们一起,我与阿小再去寻你。”


院子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又渐渐远了,柳惊涛的脚步轻捷而近乎无声,转到门前。林世宏隔窗唤了一声:“柳哥。”


他躺在柴草上,两颧烧得尽成绀紫色,此时睁开眼,眼眸反常地亮。柳惊涛也答应了一声,走进来看到他,对他笑了笑,说:“你这是要好起来了。”


林世宏也笑了笑,摇了摇头。


“我不行了,柳哥。”


“林四。”


林世宏又摇了摇头,笑了起来,那神气一如往常。


“柳哥。”他慢慢说,“李瑟的刀,你还把它带走吧。我用不上了。”他说着又费力地移动手指,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铭牌,仅长寸许,上面木质的纹路已被摩挲得润泽晶莹。他试了几次,已掣不起那把弯刀,便只把这铭牌交到柳惊涛手里,又把刀推到他面前。


“林四,病人爱胡思乱想。你静静地睡一会儿,过两天便好了。”柳惊涛微微抿了抿嘴唇,才又笑着宽慰他。林世宏急得挣扎了几次,都起不了身,柳惊涛只能把他按住,接过铭牌与弯刀,回答:“放心吧。我先替你保管,等你好起来再给你。”


林世宏见他应许了,才放了心一般,依旧笑着说:“柳哥。……我对不住你们。我不是林四。”


他吐了口气,在柳惊涛开口前继续说下去。


“我是凌雪阁的人,无名无姓,不知道家在哪里。之前对你们讲家里父母、兄弟……那都是假的。之前骗了李瑟,我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……如今人之将死,不能再欺瞒你了。”


凌雪阁其名其行,纵然神秘,江湖人亦不是完全没有听闻。说到李瑟,柳惊涛略垂覆了眼睫,复抬起来笑说:“名姓出身,都不算什么,要紧的是脾气相投,能合得来。我们认你是兄弟,你究竟是谁,那都不要紧。”


“柳哥,你不是心硬的人。……”林世宏只轻声说,“若是李瑟知道了,他会骂我。……可我报上去了,没有用……”


柳惊涛也只轻声说:“别胡思乱想,……不是你的错。”


“朝中有奸臣。”林世宏苦笑,不再提起,“这铭牌,凌雪阁人手一枚,生时随身携带,死后回归墓林。……若有机会,你替我把它交给凌雪阁。”


“……放心。”柳惊涛简短回答。


“以前他们吓唬我。”林世宏模模糊糊地说,笑了一两声,“他们说死是个黑洞,人就一直落下去,老那么不见底,落下去……死人还会长牙。……”他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了。濒死的人多智而近妖。


“现在我也知道了。……死就是一场睡。……”


他最后只说了一句:“……好冷。……”


柳惊涛一直握着他的手,那袖子上还带着歪歪斜斜的绿针脚。末了他把自己的袄子脱下来,给林世宏穿在外面。


“不必这样。”驿丞劝他,自己也哽了哽,才说,“……这病不能埋,必得烧化了。——早晚还凉,单衣还穿不得。”


柳惊涛摇摇头。


“不要紧,我还耐得冷。”


火光冲天。火舌旋转着上升,赫赫地翻成一重一重金红的花,又聚作赤金的柱。无论它能烧得多高,迟早也会熄灭。这便令人记起佛偈,青灯黄卷间,伴着独孤意低低的吟诵之声。


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



恐怕病气传染的缘故,阿小被打发到外面去了。那驿丞正在打点行装——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可打点,不过一两个野菜团子,路上给阿小吃的——柳惊涛匆匆而来,一句话也没多说,只将一柄弯刀递给他,想了想又自襟内解下了一个麒麟绣囊,一并塞在他手里。他还没来得及说话,柳惊涛旋身又出去了,接着院内便响起问话之声,平仄不分,分明就是胡音。


“——你是什么人?”


随即又响起一声笑,只是听也能猜出那人斜眼凉笑洋洋得意的样子。


“不必问,这是柳大庄主。——听闻你从军去了,怎么还在这里烧荒,是要解甲归田不成?”


柳惊涛抬眼看看院外房前密密匝匝的箭锋指向,也不过是微微笑了一笑。


“这便言重了。我不过想起了当年,北山之下,平乐畦中,两三旧友躬耕的乐趣而已。”


沈眠风眼眸微动,不过一瞬他便笑得更大了些,也便越发显出得意之色。


“说得也是,如今史王正搜求人才,你一直算得怀才不遇,我正好与你做这个举荐。”


“沈兄,”柳惊涛笑道,“你高看我了。”


“莫让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。”沈眠风敛了敛神色,也笑道,“就说你那神兵冶法,献将出去,也够得上一个河东道盐铁使了,恐怕到时候连我都要蒙你的提拔。”


柳惊涛依旧只是微笑,仿佛当真是旧友重逢,闲话家常。


“不敢当。”他从容回答,“以家父对我的批语,你觉得他能把那劳什子冶法传给我不成?”


“他不会传给你,这我知道。”沈眠风哈哈一笑,随后那笑意转冷。狼在荒野里见了人,便是这般神色。


“以你的性子,他不传给你,你自己偏要琢磨出来——老柳,我说得可对?”


“沈兄懂我。”柳惊涛微微扬起一侧眉梢,“我的确琢磨过了,却并没有琢磨出来。”


“出来也好,不出来也罢。”沈眠风已彻底收起笑意,“许久未见,总要叙叙旧。你与怀王也是旧识,不见别人,他也是要去见一见的。”


他举起手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
“老柳,别不给我这个面子。——请吧。”


兵士簇拥着柳惊涛先行,沈眠风环视院落,突地举步走进后院来。此处原有个马槽,许久无马,石凿里皆生出青苔。马槽边一个头发花白的汉子正一瘸一拐地抱着柴火,见到他也不说话。沈眠风又四下看了一遭。


“你听到我们在前院说话了。”他说。


那汉子放下柴火,站直了身体,点点头。


“听见了。”


“那你为什么不走?——你不怕我们杀了你?”


“怕。”汉子坦然相告。


“你知道我带走了谁。”沈眠风又说,面上逐渐扩大了狰狞的笑意,“你要去报信。”


这次那驿丞微一颔首。


“我蒙受柳大庄主深恩。”他淡然回答,“他若蒙难,我必为恩人收尸;他被人带走,我自然要去霸刀报信。”


沈眠风边笑边信手掂了掂身边树枝的份量,下一刻那树枝便穿胸而过,把他钉在了地上。力气之大,直到死人的血都流干了,头与手脚都垂挂下来,依旧立着不倒。


“那么你就去吧。”他桀桀地笑着说,露着森森的白齿。随即他转身上了马,冷冷地对随从下令:“烧。”


这一带山民有放火烧荒的习惯。冬春之交少雨,遍地白草在火里化作焦黑灰白的飞尘,而后就在这尘埃里生出新绿,循环回返,年复一年。


草木如此,人何以堪。


30 Apr 2021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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