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了，”杨逸飞突然想起来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，高绛婷见那淡青色布料，想是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，“我正好看见这个，就买回来给你。”高绛婷打开看看，里面是把水晶梳，做工细致，荧光灿然。“我那天听了一段书，不晓得名目，里面有一段说，‘想当年风鬟雾鬓，云裳水袖，则我这翠髻高插水晶梳'，”杨逸飞同她讲，“所以带回来。”注1

“我也有东西给你，”高绛婷也说，交给他一块手帕，里面裹着一副琴穗，“我就知道你又要把旧手帕弄丢了。”

杨逸飞只是笑，当即动手把琴穗系到静水流霆上去，高绛婷在旁边看着。

“二姐给我一副红珊瑚的手钏，我把它拆了，”她说，“正好与你做穗子上的坠脚。”

“你自己留着，”杨逸飞系着琴穗说，“你看你就戴一两样银的，二姐又要说你太素。”

高绛婷嫌他手慢，她系两串的工夫他方笨手笨脚地系了一半，正夺过琴来替他系，闻言瞪了他一眼：“我自己的东西，我爱怎么用便怎么用，谁要你来管！——下一次我丢它到湖里去定水——哼，看你手比脚还笨。”

她初时还作出点轻怒的样子，一边说一边已经绷不住，眉眼唇角都盈盈地溢出笑意。杨逸飞撑着头，懒洋洋地笑着不做声。

康雪烛见到杨逸飞时，少年正站在水榭上，步态轻捷，若进若退，如临风一支劲苇。孟夏时节，穿的竹布长衫，手里抱着一把桐琴，琴穗半旧，坠脚倒是红珊瑚，在波光竹影之间摇曳着一两点耀眼的朱砂色。高绛婷正与他说些什么，抬头见了他，杨逸飞便笑了笑，拾级而下，与他见了礼，唤他“康先生”。高绛婷又扶着栏杆嘱咐他：“二郎，二姐说藏剑山庄送了个好食谱，晚上吃蟹黄毕罗，你记得回来。”

“好，”杨逸飞回头说，边带点促狭笑意看看他俩，“你不用管我了，我自己寻二姐吃茶去。”

 注1：出自元杂剧，柳毅传书，折目为《龙女牧羊》。略有改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