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罗场既视感。

注：我总觉得唐小婉是小名，所以胡诌了一个学名。“戍鼓断人行，秋边一雁声”，她姐叫书雁，她就叫声秋好了。其实这首诗比她们出生年代要晚得多，嗯。

策划你好，策划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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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长安南下，迤逦到剑门，至此便是入蜀。蜀地出产盐铁锦缎与好茶，故而官道上往来商旅极多，孟夏时节，锦官城正如一片墨绿织锦，锦上繁花盛开。酒肆外碧梧翠竹，杨青月缓步拾级，尚未踏上二楼，忽听阶下有女子吐语清朗如珠：“……那边可是杨郎君？”

杨青月转头，女子略一停顿，又说：“……搅扰郎君，足下极像长歌杨门主，我认错了。”

看她装束，不过当垆文君，并非武道中人。杨青月只微微一笑，凭栏问：“娘子在何处见过舍弟？”

“我夫家姓唐，娘家姓顾，原是银州人，”顾若归躬身行礼，“少时被拐至扬州，多蒙杨门主援手赎救，是以感怀至今。”说着她便向店伙吩咐几句，又对杨青月说，“外子在后院窖内看酒，杨郎君稍候。”

柳惊涛听到这里，忍不住一笑。杨青月回头对他轻声笑道：“未曾想在此遇见阿启旧识。”

“从前长安相遇，说来我也算阿启旧识。”柳惊涛自去落座，捧茶笑说。

“你不算，”杨青月依旧凭栏而立，一笑说道，“替我倒一杯——你该从我这边叙起的。”

“哦，”柳惊涛替他斟茶，“他家要有好酒，替我多要几坛。”

顾若归夫妻自酿的竹叶青果然极好，拍开封泥，酒香便溢出来，前院的客人闻到这香气，颇有几个也想添酒的，顾若归正与他们解说缘故。柳惊涛自去提刀斩了新竹筒，与杨青月笑说：“竹叶青得用这个，斟起来才有味道。”

杨青月见那竹筒只得一个，内中酒浆也是新绿溅溅，刚拈起来凑在鼻端嗅了一嗅，柳惊涛伸手说：“你不能喝，拿来给我。”

杨青月浅浅抿了一口，侧头想了想，没说什么，换了杯茶。顾若归自家以竹叶煮水，在井里湃凉了，亦以竹筒为杯。柳惊涛边笑边说：“喝起来也不怎么样，我可说对了？”

“和水还是不一样。”杨青月也笑说，两个人举杯相对，共饮了一盏。前院人渐渐满了，后院便进来几个熟客，却是顾若归的丈夫亲自让进来的，寒暄礼让，点菜上茶的热闹过去之后，也不知怎么，虽新来的人多，小小院落突地静了几分，那边说话声音甚低，偶尔笑一两声，似乎向这边瞥了两眼，也是赶紧咽住。他们两个本就坐在角落里，原没有留意，院内缓步新进的男子朗然笑着说：“……便是他们这酒，给我们也来两坛，妹妹，你还要吃些什么？……杨自远，你怎么也在这里？”

杨青月微微一笑：“许久不见，子范别来无恙？”

“原来是杨世兄，”叶凡心思极快，已含笑下拜，“我从背后看，还以为是杨自远到了。”他说笑间转头，对身侧女子引荐，“妹妹，这便是长歌门长杨。”

“不要紧，常有人错认。”杨青月微笑颔首答礼，“旅途劳顿，贤伉俪请便。”

柳惊涛早已无声移动了座位，此时不过背身静坐，左手拈杯却不饮酒，右手食指轻轻叩在石案上。杨青月探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背，微一扬眉，柳惊涛一笑摇头，反手将他微凉指尖轻轻一握。

叶凡夫妻一到，随从们也便安静下来，两边只闻碗箸相碰的微声。饭毕顾若归夫妇过来招呼，因她夫家乃是唐门旁支，故而说起来意。叶凡笑道：“妹妹想家了，恰好大哥要往南疆去，我便与他同行一段，陪妹妹归宁。”

“我回来看看太母，”唐声秋亦柔声笑道，只是带了几分愁绪，“……五哥不肯放我往南疆去，其实我还记挂阿姐。”*注

“这么说，大娘子出事了，”唐门子弟问道，“看来是真的？”

柳惊涛无声一抬眼睫，杨青月淡然吃饭，恍若未闻。那边厢正说到了“……也不知门主作何想法，不准许大娘子的亲事，也不至于把亲女儿弄到这般地步……”

唐声秋深深叹息一声。

“太母为此很是恼怒父亲。”她慢慢说，“不然我也不必急着赶回来……但愿阿姐平安，否则家里这一场乌七糟八的事情，都还不晓得如何开销。”

“妹妹，你不要担心。”叶凡忙着宽慰她，“大哥他们已经赶去了，此事终究会有结果。你自己也说，阿姐一向疼你，万一郁结坏了，她知道了岂不难过？”

唐声秋对他轻轻一笑。此时却有个随从倾身过去，附在叶凡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，叶凡突地倒吸了一口气，不觉已立起身来，看看杨青月这边，又看看随从，那人微微点了点头。

“妹妹，我们走吧。”叶凡转头便对唐声秋说，“眼看便要到了，别让老人家久等。”

他笑意终究带出勉强之色，唐声秋疑惑地向他望了一眼，又向杨青月望了一眼，还是顺从地起身，夫妻两个远远向杨青月道了别，被一众人等簇拥着出去了。

柳惊涛一直缓缓在手里转着那只青翠的新竹筒，此时方凑在唇边，又饮了一口。案上有一大碗葫芦荤羹，杨青月略伸了伸手，想去够那只木杓，柳惊涛放下酒杯，替他盛了一碗。

“慢点，”他又嘱咐了一句，“这个看着没什么热气，里面是烫的。”

“三郎要伤心了。”杨青月一手支着头，另一手慢慢搅着汤羹，突然说道。柳惊涛笑了笑。

“不至于——南疆的消息，传得再慢，也不至于丝毫不知道，他心里恐怕早已想过了。”

他又慢慢地笑了一笑，轻轻叹息了一声。

“……现在不要想了，我先受用两杯好酒。”

杨青月也只微微一笑，又在他手上按了一下。

“阿启小时候就四处游历，今番遇到顾娘子，也是机缘巧合。”他轻声笑着说，“我过去听他讲，好容易自己也能出来——青莲师父上次写信，专门嘱咐我往他少时读书寺里看一看，说是不知道那几棵李树还在不在，咱们往匡山去吧。”

“好，”柳惊涛爽然笑答，“顾娘子的好酒，可以送一坛回去，算作手信。”

“这得留待阿启亲自来讨要，”杨青月笑说，“我送的不算数。”

“我酒窖里那些不是年年送？”柳惊涛依旧缓缓转着酒杯，“那些都算你的。”

“这可以。”杨青月坦荡荡地一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