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经版:风起于青苹之末。
不正经版:人生如此短暂,生活如此操蛋,你是天空里的一片云,偶尔投影在我波心~
无风格版:lof主傻白甜。缩起来自萌的透明野生粉。不混圈不混圈不混圈,重要的事情说三遍。打tag纯属文库基本礼仪。如无特殊说明,一般不拆不逆。
AND:不是大大,也不是太太,是萍萍。
 
 

LC·伪阿斯/希绪实际上是德弗/希绪·NNNNNN年前的七夕文·琉璃脆

七夕那天,我无意间听见邻居一群新学成的小蜘蛛在那里念诗词名句。

我们年轻的时候,七夕要比现在过得热闹些。那时候民风开放,除了三月三之外,每到七夕,京师的青年才俊带着桂花,骑着骏马,结伴游街,若遇到了意中人,便把桂花赠给她。到了夜间,成双成对的年轻人踊跃约会,单身姑娘们乞巧穿针,捉了我们去织网卜吉凶,甚或斗草游戏,畅快得很。

那一年最才俊的才俊叫做阿斯普罗斯,大约因为太才俊了,未免有点眼高于顶,游街游了一圈都不曾把手里的桂花送出去,后来下起了雨,不得不匆匆找地方避雨,就误入了一个地方。

那地方说稀奇也不稀奇,是皇家的宗庙,里面住着的人就是我家小九儿,希绪弗斯。除他之外还住了我,和老蛇。

据说从皇帝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那时候起,老蛇就在宗庙的蟠龙藻井里住着了。藻井高处不胜寒,凛然不可攀,是一个神圣的地方,因此老蛇颇以神蛇自居,我刚搬进去的时候甚是受了一番神蛇前辈的教诲。蛇老了,爱唠叨,宗庙又没有人来,眼看把我唠叨得不胜其烦的时候,希绪弗斯来了,而且一来就是长住。就为了这个,他来到宗庙的第一天,把我从我住的好好的满殿的蜘蛛网上轻轻捉下来,送到殿外的大柏树上,歪着头一笑,说了句“乖乖在外面吧,不要进去了”的罪过,我也不和他计较。他小,才七岁。

家里多了一口活人,自然坊间邻居走动得勤了些,从别的蜘蛛嘴里也很能听到一些八卦。希绪弗斯是老皇帝的儿子,他娘死得早,老皇帝驾崩,有人说他娘和别人XX*&%¥生的他,他不是龙种是野种,说得有眉有眼,传得沸沸扬扬。这事已经查无对证,新皇帝为了显示自己既公正又仁慈,特地打发他来看宗庙。这差事说是惩罚,可是硬追究起来也挺荣耀;说是荣耀,可也实实在在看不到什么实惠。因此老蛇觉得新皇帝这一步棋走得妙,绝妙。我倒不太赞同他的意见,这明摆着就是遗产分配不均等同杀人贪赃么。

老蛇他一向对希绪弗斯有些看法,总说这孩子眼神太过清澈举止太过温和,长到了十七岁三观还像个孩子,将来肯定不能成就一番大大的事业。我倒觉得多大的事业才算大呢,安安稳稳度过一生,保持良善本性,一辈子都像个孩子,那也是件好事情。

本来那天上午还阳光明媚天气晴好,到了下午便开始下雨。雨倒也不大,足够把人淋得湿透,可一时半刻还不至于淋到落汤。我从邻居家串门回来,还没爬过墙头,就看见那位本应非常才俊如今非常狼狈的才俊,一手牵着青骢马,用另外那只还擎着一枝半开桂花的手,叩开了我家大门。

希绪弗斯给他开的门,随后把他引到院子里来。难得来个外人,老蛇也探头探脑地看热闹。在我们两个长辈的环伺下,其实这俩孩子也没有说什么话更没有说什么古怪的话,不知怎么一来二去,阿斯普罗斯就递给希绪弗斯那枝桂花,希绪弗斯笑了笑,接在手中。

老蛇后来在我跟前捶胸顿足抓耳挠腮了无数次:“这倒霉孩子他审美到底是悲催到了怎样一个出神入化的地步,他会看上那个落水儿童??!!”

我那会儿已经把阿斯普罗斯的情况摸了个门儿清。阿斯普罗斯,男,十八岁,未婚,家住京师西门外大街从东数第二扇门,家里尚有祖父母外祖父母亲生父母在世,下无兄弟姐妹,一家人上数七八代都是本本分分的读书人,虽无余财,亦不饥馁。阿斯普罗斯自小聪慧,文武双全,四邻传为神童,皆以他为教育自家孩子的榜样。该榜样十五岁点探花,怀着一腔精忠报国的热血,去了边疆支援前线,三年之后回到京城,立刻荣登京师钻石未婚才俊榜榜首。似这般门楣清白家世朴素人品才俊相貌出众的好青年,我完全不同意老蛇的看法:希绪弗斯这孩子,还是很有审美的。

何况那天晚上雨停之后,两个孩子难得谈得那样融洽,阿斯普罗斯也没急着走,就和希绪弗斯在殿顶上喝茶谈天看月亮,也不知说到了什么,忽然见他俩齐齐笑起来,阿斯普罗斯把一个东西交给希绪弗斯,抓抓头发颇有些懊恼:“我输给你了。”

哟哟,我和老蛇喝着初秋露水桂花茶在旁边起哄:这就到了定情信物了咩,不错不错,着实不错。

希绪弗斯莞尔,手里的东西在月光下一闪,原来是一个琉璃烧制的蝉,在他掌心里仿佛天边那一道月眉,薄而纤袅,淡而柔脆的一痕,像是轻轻的一道刻印,嵌在人心上。

蝉这种昆虫我作为一个蜘蛛见得很多了,在地下过了十七年不见天日的生活,终于有一天钻出土来,在枝头上吸风饮露,对着太阳放声歌唱。希绪弗斯十七岁那年七夕遇到了他注定要遇到的人,七夕这节日我作为一个活得很长命的蜘蛛也过得很多了,可那才是见过的唯一且真正的,金风玉露一相逢。

阿斯普罗斯有空就会过来,于是我和老蛇叨希绪弗斯的光,能够听关山万里行来的探花郎讲述边关风情。讲述到精彩处,瞧希绪弗斯的样子十分神往,阿斯普罗斯遂邀请他随他一起去游历一下,一般来说,这样的邀请基本等于“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”,退一万步说,就算他只是句客套话,只消被邀请的打蛇随杆上(这话不能给老蛇知道),结果一般也就同上。可是希绪弗斯这孩子非常悲催,不会打蛇随杆上,只会老老实实地笑了笑,回答说:“我不能出去。”

“一次也没出去过?”阿斯普罗斯眼睛瞪得很大。

希绪弗斯点点头。

唔,自从七岁进了这里,已经十年了,希绪弗斯一步也没有踏出去过。当然不是自愿的,是皇帝御口下了圣旨的,按说没人监督执行,就是偷溜出去两趟只要不露了行藏那也没什么,这孩子太老实了,乖乖自觉地在四方院子里看了十年天。——假如皇帝不解了他亲弟弟的这个禁,这孩子还会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地看下去,到死也不离开——其实我严重怀疑皇帝已经把他这个亲弟弟忘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了。他忘了不要紧,可惜了我家小九儿。

其实希绪弗斯也有几个朋友,大多是不喜欢守规矩而偏偏喜欢爬墙的,比如笛捷尔和卡路狄亚。

笛捷尔据说非常有学问,戴着一副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非常有学问的眼镜,除此之外就感觉平平。卡路狄亚却是非常出众,当时有一本非常有名的书叫做《丝木夕》,里面的女主角容光犹如皎花照水,而仪态病如弱柳扶风,素有“仙境出来的木妹妹”之称,可以拿来和他略比一二。瞧着才子佳人,其实是卡路狄亚遇事护着笛捷尔,而书呆子除了掉书袋什么都不会。得知真相的时候我和老蛇都觉得非常幻灭,我幻灭是因为木妹妹的梦想破灭了,老蛇幻灭是因为书呆子居然需要一个病人来保护,果然人心不古,世风日下,长此以往,国将不国。

看年轻孩子们聚在一起,那感觉非常美好,就像是看着一片挺拔茁壮的幼树,渐渐长成为栋梁。唯一不美好的,是我忙于浇水施肥,老蛇盘算着怎么在栋梁的身上下斧子。

栋梁们都很忙活,偶尔能翻墙来趟宗庙看看希绪弗斯都挺不容易,别人犹可,阿斯普罗斯不来,只听老蛇天天念叨:“为毛要在七夕你俩碰见啊,果然牛郎织女了。”

希绪弗斯倒是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,只不过多了个每天早上抬头望望天的习惯,望着望着,就微微笑起来,双眼是一潭融融的水。

那时候是流行一首歌来着,记得题目叫《知道不知道》。

不过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。反正就是平平静静的日子,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

国破那一年倒记得很清楚,那是十年之后的七月十五。头一天晚上,宗庙里三个活物谁都没睡,全在正殿候着。根据我不辞辛苦爬墙听到的消息,皇帝压根没打算迎战,他打算今天直接投降。

正殿满满摆的都是牌位,从开国高宗起,仰面低头都是祖先们灼灼的眼睛。

天明的时候,从四方院子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声,像鞭炮爆竹,其实是投降与受降鸣放的大炮。不知道是喜事还是悲哀,反正听起来都一样,看起来也是一样,想起来更是一样。这世上的事情,谁知道什么是真的,什么是假的。

因为事情和平解决,城中家家户户备香案花烛,门户大开,夹道欢迎,以表对迎来新主的喜悦之情。唯有宗庙两扇大门紧闭,院内古柏蓊蓊郁郁,势态参天。

好端端喜气洋洋的城池里只有这里闭门不纳,显然不可以,于是来了几个士兵撞门,终于撞开了。撞开之后便夹道而列,二十年里第一个敢于身带甲兵进入宗庙的人按剑轩然而入,素白长袍金线镶边,衣饰华美,人则俊逸超脱,站在那里,仿佛身边的松柏都成了他的陪衬。他只略微站了一下,就沿着白石甬路走向紧紧闭合的太庙正殿。

“希绪弗斯,我的真名字,叫做德弗特洛斯。”

我趴在支撑天窗的木棍上,希绪弗斯就立在门板后面,脸上没什么表情,两眼森森,如寒潭冰。

那故事很老套,探花郎在边关被敌国掳去,宁死不辱,便真的把一条年轻的性命丢在了异乡。德弗特洛斯原是同阿斯普罗斯长得一模一样,训练了三年之后,施施然以假乱真衣锦还乡,亲朋好友,无一发现这个人是假的,而真正的阿斯普罗斯已经不知道在哪里朽灭成灰了。

阿斯普罗斯是敌国的无间,这消息从兵临城下的时候起就已经听说了。而今听他自己说出来,我已经没了感觉。

如果阿斯普罗斯泉下有知,大概会说:在遇到你之前,我早已死去,希绪弗斯。

德弗特洛斯果然很低地说了一句。

“在遇到你之前,我早已死去,希绪弗斯。”

希绪弗斯还是什么也没有说。老蛇爬过来,用尾巴把我和窗棍一起敲出去,窗棍砸断了我一条腿,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焰突然冲天而起。

希绪弗斯做事一向很仔细。好几天之前的晚上,我就看着他把七岁入太庙时穿的皇子服色找了出来。二十年来他闭门不出,无人问津,那皇子服色再也不曾上身。

后来他很仔细地在正殿的每一处地方都泼满清油,确信无一遗漏。都是给祖先点供灯的贡油,以后是不会再有人供灯了,这场大火,我知道是九皇子给列祖列宗的最后一场供奉。

我看着他从小习文行武。没有师傅,没有刀剑,庙里供奉着开国皇帝用过的铁胎弓,希绪弗斯就用它射箭靶,到了晚上,天光暗下去,就点起小小的三点香火,在百步外不厌其烦地继续练习。
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就算被所有人遗忘,他一个人,为了他的国家,在这里积蓄文韬武略。

可是国家不需要他的文韬武略,国家需要他的,大概只有这一场大火。

这孩子实心眼。

社稷存,王族存;社稷亡,王族当以身相殉。这句话别人已经不当回事,只有他还刻在骨子里。

所以知道那人是个无间的时候,我估计希绪弗斯已经不在乎了。

他只有这一场大火。

赫赫烈烈的一声响,奉先殿的梁柱烧断,整个殿顶坍塌下来。

那场火从早烧到晚,烧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。完全熄灭的时候,七月十五盂兰盆节那个诡异而苍白的月亮已经升起在柏树梢头。

阿斯普罗斯又或者是德弗特洛斯还在那里站着。惨白而华丽的一身长袍,刚刚好做了吊唁希绪弗斯的丧服。

我终于明白了,为什么他们定情的信物会是一只琉璃烧制的蝉。古人说蝉从土里钻出来,蜕皮重生,象征了死去的人能够复活,所以多用玉制的蝉为随葬品。

以为是两心相照的物件,原来却是给他送葬的。

他的日子还很长,娶妻生子升官发财,还有富贵荣华滔天的权势。而他所有的,不过是这一场滔天的大火。时间久了,再想起这一场大火,还有火里的那个人,终究还是会轻轻叹息一声。

可是那年华似锦岁月如歌的短短的一生,在他的生命里,最后也就只余下这一声轻飘飘的叹息。

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啊。

我听着那群小蜘蛛们高高兴兴地念着:

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。

年轻人究竟面对着大把大把未知的美好岁月,无数浪漫温情可供他们挥霍。因此也就没人去想,如果那愿望是可以实现的,怎么还会去寄托呢。而那又是在多么无望的心境下,才会写出这样聊以解嘲的句子,以寄托自己的美好愿望。

年轻人不懂。但是懂了又有什么用呢,难道要比看谁笑得苍凉么。

(全文完)

06 Aug 2014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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